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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(1 / 2)

已是深夜,灯笼树下的水台案几上摆着几只浅浅的玉碟,里头依次盛着雪胶、云草屑、深海尘。

白清明用柔软的毛笔沾了雪胶和云草屑,细细地涂抹在木偶的裂痕处。白清明吹了吹刚修补的地方,手臂与胸腹间的一道细小的裂缝已然不见,好似枯木回春,严丝合缝地长了回去。

裂痕虽能修补得看不出任何纰漏,但木头的灵气已经耗尽,白清明心中清楚,若要终绿回来,那只能靠另一种天赐的机缘了。

虽然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只是徒劳,白清明还是在认真修补着,只为了让这个木偶看起来体面一些。

白鸳鸯光着脚端着个水盆,噔噔噔地跑过水廊,乖巧地喊道:“师父,夜深了,该休息了。”

白鸳鸯洗了帕子递给师父擦手,问:“师父,你都补了三天了,还要多久才能把终绿哥补好?”

“哪有那么容易。虽然这木偶看起来修补完好,但终归不是原本的木质,还需用深海尘和成泥封好,装入不见光的玉瓶里。”白清明揉了揉徒弟柔软的猫耳,笑道,“尽人事知天命罢了。”

这世上的因缘际遇皆是如此,缘来,他便来,缘尽,他便走。

年幼的猫妖五官端正,一蓝一黄晶莹剔透的鸳鸯眼,眉心隐隐透出光华来,伤心道:“我不愿终绿哥哥就那么死了,他那么好闻。”

“你应当世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寻常,就像那日,你一开门,他就撑着伞站在门外。他不是为你而来,你却看见了他。”

白鸳鸯似懂非懂,只道:“那我就当终绿哥还会醒吧。”

“是啊,你就这样惦念着他吧。”

白鸳鸯这才高兴了,把水盆端起来,又光着脚噔噔噔地甩着尾巴走了。

庭中又恢复了寂静,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悠闲的虫鸣声,白清明又细致地修补了一会儿木偶,突然觉得哪里不对。他侧耳一听,虫鸣声熄了,周围静得掉根针都可听清。

“叮铃”一声清脆的铃铛声,白清明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折扇,一抬头,看到灯笼树的枝桠上坐着一团光晕包裹着、面目模糊的灵体,光着藕白的小脚,脚腕上坠了个鎏金镂空的铃铛,正低头窥视着他。

不等白清明说话,那一团光晕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般碎了,光屑如雪般落下来,融进了湖里。

次日大早,锦棺坊的一家正在吃早饭,柳四小姐就一身飒爽的男装,坐着八人抬的步辇来了,旁边还跟着两个喂葡萄的侍女,讲究,有排场。

白清明想起之前柳非银刚到锦棺坊当伙计那会儿,好手好脚的大男人也这样招摇过市。他本来还纳闷,独孤家的人都随性简朴,他这身臭毛病是从哪学来的,现在终于找到由头了。

“都吃着呢?”柳四不把自己当外人,往白清明身旁一座,伸手,“拿双筷子来吧。”

侍女立刻递上柔软的帕子给主人擦手,另一边递上筷子。柳四纡尊降贵地夹了只包子,咬了一口,点点头:“鹿肉馅,味道不错,只是咸了一些,下次多放些花椒水。花椒要山里头野生的,不仅麻,还有山野清新之气。”

柳非银听了,直想把她轰出去。

“柳如思,你到底做什么来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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