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那个连背影都透露出俊秀二字的道士终于消失，粉衫小姑娘起身，给老太太续水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，直愣愣地问，“祖母，道士……有还俗的吗？”
小丫头心思昭然若揭，老太太和洛嬷嬷对视一眼，都笑了起来。
“这春天还未结束，关家小四儿，也跟着动春心了？看来，得赶紧给咱们临秀，相看夫婿了。”
“祖母……”小丫头十四五岁的年纪，闻言红了脸，“二姐姐三姐姐尚未出嫁，您说这个做什么……我就是看那小道士长得好看，想和他一起玩……关家很久都没有来新玩伴儿了。”
看着还没开窍的孙女儿，老太太笑容满面，微抬下巴，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姑娘走出来，扫了一眼小丫头眉目间将将要遮不住黑眼圈的脂粉，含笑躬身，“修道的道士有不同的种类，四姑娘想知道的话，韩嬷嬷最懂这些，让月奴带您去偏房听听……”
四姑娘一走，老太太的脸就沉了下来。
洛嬷嬷欲言又止。
“看看弄的是什么事儿？！闹鬼？哼，不做亏心事，怎么会怕鬼敲门？这些不孝的儿孙们，没一个省心的，老身天天给他们操心，看看，这头发都白完了！”
“老太太说哪里话，您看着可年轻了。再说，人家都说了，儿孙是福也是债，有老太太宠着疼着，孩们不懂事，还需要老太太多多教啊。”洛嬷嬷伸手，轻轻给老太太捶着背。
关老太太沉吟着，捋了一下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，再度看了一眼，神情有些复杂，片刻之后，随手将它放到了手边的盒里。
“老太太，可是这生辰，有什么不对？”
“阿洛，你是……天纪元年来的关家，是不是？”老太太不接话茬儿，却反问了一句，不等她回答，又继续道，“时间过得真快，一晃儿，十几年就过去了……”
洛嬷嬷没敢搭话，直到出神的老太太似要起身，她才上前搀扶，“您这是要……”
“如今正在动乱，到处都是死人，冤魂死鬼不知道能有多少，万一摸到咱们关家……这小道士有法力不说，还天真淳朴，性颇为单纯，咱们目前用得上他，且拖延着，不必急着给他找人。就让他在关家多住些时日，和我那些孙孙女搞好关系，实在不行……指给他一个孙女，也是值得的。”
原本只是想问老太太起身做什么，没想到老太太竟说出了要拖着小道士的计划，听到老太太这么说，洛嬷嬷心察觉到什么。
老太太的带了玳瑁的尖长指甲，在盒上狠狠地划下，留下重重一道痕迹。
“就看这几个孙孙女，能不能大显神通了。”
门外，绣着大颗珍珠的粉鞋悄悄挪走。
一只绣着青莲的布鞋，裹着雪白纤细的脚踝，带着主人在原地转了两圈。此刻的林安宴，像是加满了油的汽车，灌满了气的气球，身体充满了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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